
【九死一生】系列
《月之暗面的火鶴柱》序章
蔱樂美的搖籃曲(The Lullaby of Salome)
彼時於2329年,緯爾博士初至向日葵,永野香織里博士在宴席上引介她的
弟弟,這是當代魔道法師第一人對於柩的最初眉批。高妙深沈、化譏諷為
悲憐的『六角星聖獸』教主憮然凝視著奇拔如冰柱的少年,首度失去與大
化交合的平靜,眼神散發同等的費解、傷神,以及憐惜。
「無感有念乃萬有運行之道。汝之殺性如此深重,如同一道永遠噴吐劍鋒
的傷口……孩子哪,烈火寒冰於汝身互弒互欲,必干預皇天之合,有傷后
土圓滿。」
年方十三的柩﹒永野身穿一襲手工精製的數世紀正式晚宴西裝,深黑領帶
、雪白筆挺襯衫,從肩胛骨到腿部的線條活脫脫是青春時期的火星戰神。
然而,這孩子是一座太古高塔,塔裡封藏神的語言。他對緯爾一笑,冷澈
憂傷的笑意深藏膽識與覺悟。縱使緯爾博士已經跋涉七百多年的魔道生涯
,還是泛起一股逼近形銷魂散的悚然。
由於眼前的孩子,緯爾整體的身心靈智都激昂起來,躍躍欲試。他驀然興
起一股念頭,若是收這孩子為關門徒弟,可能會導致究極的滅亡,但他會
得到永生之外的奇觀,即使是「跨越下一度現世」也難以企及的崇高森然
禮物。
在此之後的二十年、成為緯爾博士不世出的關門弟子的柩微微躬身,彷彿
對著古代導師致意的年輕王儲,說出讓緯爾博士漫遊超越界也刻骨銘心的
初會告解。
透過他的私人異體棧道方能聽得,緯爾博士聽到諸世代的干戈,流刑於諸
宇宙的法皇與聖徒告白。超異界的聲音如軍鼓低鳴,亦如出神的狂戰神,
那是始終未改的衷情。
【緯爾博士洞見歷歷,請讓臨門弟子敞開心象。殘陽天帝從未意欲弭合,
瘴癘地后向始棄絕圓滿。唯獨諸世代無止境的愚行,方可能成就出無人所
能逼視的超絕世界化身……吾以激越衷情祭獻,實現思帝爾納師尊的曠世
想望,乃柩之恆願。】
「柩……你這孩子怎這麼不聽話!答應我要【黑化靜止意識】二十四時辰
,可你看看自己,這是什麼模樣——從異體外化狀態卸下沒多久,就頂起
火鶴柱自玩,真是個沒紀律的壞孩子呢。」
一聲清脆如斷玉的斥喝將柩從共時的心念場拉回。才睜開眼睛,看見香織
里﹒永野如同一抹潑辣的彩虹從天而降,眨眼都來不及,墜入她弟弟的懷
裡。
柩的嘴角泛起縱容的微笑,他很難有不縱容香織里的時候。
「使用微型超空間跳到這裡來,還把我當作降落場的五顏六色俏麗童顏小
姊姊——由你來談論紀律,實在搭調得非常古靈精怪呢。」
掛在柩身上的「少女」,身穿著一襲緊身貓皮連身裝,質材是最逼真的貓
科生命銀白毛皮。滴溜溜的大眼睛內鍵義體生化貓眼,一雙瞳孔內是兩枚
精巧的彎月。永野柩以鮮少出現的釋懷微笑,任由體態嬌小的香織里依偎
在身上,檢視自己剛經歷一場超越界火山爆發的身軀。
香織里抬起面容蒼白、線條鮮烈的青年面孔,一根根嵌植微型快感器的五
彩指甲在柩的身上遊走,碰觸到火鶴柱欲止又勃發的頂端時,柩不禁低聲
嘶叫。
「可不是嘛——毫無紀律的發情野獸少爺,只好讓姊姊來治一治囉!」
香織里弓起小巧的身軀,如同一小團蜷曲成毛茸茸球體的貓兒,專心致志
檢驗心愛的地盤。她伸出嬌小分岔的粉紅舌尖,瞇起橙色貓眼,對著柩胸
膛上彷彿日落光熱所薈萃的擬十字記號舔舐,同時以掌心覆蓋他的胯間,
光滑銳利的紫色鉤爪朝她弟弟毫無反抗意味的下體掏抓,探入他的褲檔。
鐮刀般觸目的生血印記如同把屍身燒成骨灰殘骸的焚化爐,高溫的邊緣冒
出絲絲白霧,不適應熱度的貓化舌尖怵然回收,逃向他肋骨浮凸的胸壑。
香織里空著的一隻手憐愛撫摸柩的額頭,照舊是寒冰似的體溫,高反差的
狀態不宜持續太久哪。她不豫蹙眉,想這孩子這樣損耗下去,就算是內鍵
暴王龍的基因也註定日漸衰頹,更何況柩的生體基因藍圖根本與「體魄健
康」這點背道而馳——就算是高級殊異到讓普通等級的神魔吃味,這根本
是一張繪製萬魔殿引火自焚景觀的冷豔肉身地圖。
「嘿,這是什麼自殺祕方組合——十毫升毫無稀釋的火煉劫,還加上這隻
費心量產的小怪物……」
香織里從他兀自抽搐的兩腿間掏出一隻微型粉紅獨角獸。粉嫩可愛的生體
造物不過是數毫米見方的大小,額間的粉紅尖角沾抹著透明體液,獨角分
泌出最殘暴激烈的高潮催化劑,讓他以自殘為代價,取得片刻的失神。
「這道配方是我少數——不,是我僅有的安慰劑。有時候,我真希望母上
大人還能讓我任意索求,為我安裝一些生化暗門。小姊姊,我需要大量的
癮頭,以及能夠墜入耽癮效應的生物反應鍊。如果要我活得像個有用處的
魔導技師,我非要有些出口,難以根治的宿疾,等同於舊世代人們的酗酒
嗑藥習慣。」
柩泛起一絲輕微的笑意,親暱地撫弄香織里俏皮潤澤的尖細貓耳。不知怎
地,不見他笑還好,這笑容道盡的蒼涼自毀讓她喉頭一緊,什麼訓誡或規
勸都悉數蒸發。
香織里吶吶地說:「你知道,母上大人會應允你一切,只要……」
柩還是噙著一抹說是譏誚卻太溫存的微笑,輕輕接腔。
「只要我放棄唯一絕對的形上癮頭,放棄對愛麗絲的誓約與承諾,回到她
與叔叔的懷抱。」
香織里無法回答,只是抱緊他的肩頭,嬌柔、倒三角型的臉龐摩擦柩的頸
項,既是慰藉,也是默認。她不想在這時候與弟弟四目相對,無法目睹這
雙毀劫超神浮印的眼睛瀰漫起透明的光霧。她知道這孩子已經獨自悼亡許
久,但是相較於柩的執著,這樣的「許久」不過是蜉蝣一瞬。
「只有你知道,我一旦發展出癮頭,就是至死方休……與愛麗絲的遇合是
一首太短促的交響曲,限時在五分鐘內演奏殆盡的廝殺命運,直到現在,
我還是在體內不斷倒帶重播,驟然中斷才領略得全的起承轉合。我必須運
用激烈的配方,逼近這些瞬間。倘若我能開啟生血封印,真正擁有自己的
出生權柄,在無數宇宙的絕對時間當中,我會投奔向她,只有她所在的地
方才是我的歸宿。」
香織里不禁衝口而出:「就因為你會這樣殘害自身,你知道,母上大人才
會把你的超格基因鎖碼監護權交給阿瑪——呃,我是說,扈叔叔。」
柩的全身凝結,姊姊一時的失言卻頂到最要命的痛處。無論是親王御弟永
野扈加諸在他身上的霸權、或小時候爛漫稱呼對方的暱稱,這是柩最想要
銷毀殆盡的事物之一。他得用盡所有的意識提醒自己,這是香織里,她是
你在現世唯一的依賴,才不至於掉頭而去。
他冷淡地轉過頭,知道自己會說出讓香織里擔憂又難過的話,但話懸宕在
嘴角,如同一灘非吐出的惡血。
「為了保護我,為了她珍貴的藝術品,母上大人的愛心真是無微不至。就
讓叔叔把傀儡師的絲線探入我的每一絲自我、操控與監護我的身心精魂。
你可能想像這等光景?我的一切都讓他隨意遙控,只要他興起,任何乖張
的念頭都能夠任意實行,要把我怎麼擺佈都成?我的皮層血肉,是他得以
燒殺擄掠千萬年的城邦。我是他的——」
他近乎無動於衷,以手指描摹勾勒著胸膛上微微抽動的櫻桃色聖痕。
「這是他的鎖,我是他的王國。比起任何形式或職業的性囚犯,我是他最
道地的擁有物。我知道,這不是什麼下三濫的狗血家庭姦淫戲劇,無論是
母上大人或是他,都以各自的方式想對我好,套用惡劣的比喻,這兩人愛
我愛得入骨。」
香織里心頭抽緊,就連柩的聲音也讓她體膚顫抖。那是一把不斷往自己心
頭插戮的匕首之音,要是她無法讓母上大人稍微轉圜,難道柩就這樣一直
下去?
似乎感應到她的心思,柩將她攬入懷中,讓香織里靠著他,胸膛的生血記
號高熱漸退。即使在不顧一切、淋漓盡致的傷痛心緒,柩向來對她體貼入
微。
「至少,讓我不用靠賺外快來把創神機體給研發完成,這也會讓永野一族
得到相當好處哪。要是非得我自己撈錢,叔叔大概會氣死啦——」
柩的唇齒摩挲著她的耳尖,低沈嘶啞的聲音難得注入一絲淘氣。
「這個獨佔慾高強的暴君,最不想看到的風景該是我輾轉在無數性顧客的
床第之間,甚至為了快速取得貨色高明的藥劑,讓他的死對頭九鬼舞野掏
出體內的鬼畜繩索,對我上下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