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幻之墟

【九死一生】系列
《月之暗面的火鶴柱》序章


蔱樂美的搖籃曲（The Lullaby of Salome）



【以下的生體五感敘述篇章摘錄自靪．凱奧基的最高位格記憶活化資料庫
，紫天鵝絨地窖。切片代號：火鶴的繳械。等級：交叉擎天鎖碼，嚴禁
χ等級以下者閱讀。】

除了自身之外，任誰也難以相信，柩﹒永野具備極致過火的傷感激情特質
。這位身居於魔導科學家與十字教皇雙重冠名的青年，眾生敬畏（或者狂
熱到不惜供奉血肉異體、但求銷魂一度）的至尊王儲，天生就是矗立於盈
野墳塚之上的眾王之王。只有他自己體會得到，誓約與真情對他具有何等
的戕傷。對於思帝爾納博士的驟逝，柩﹒永野不但傷心欲絕，在葬禮過後
七七四十九日夜，他還是窮盡各種法門，只求得痛得發抖的身心得到一夜
湮忘的沈睡。

除了從小就洞察彼此的小姊姊香織里，恐怕無人真正知道，永野柩以傾覆
一切的心情投身於這場戀愛，無視於務實的規勸（要留得青山與退路），
更枉顧自身的利益——要是他有心思著眼於權位或資源的考量，根本不該
成為愛麗絲．思帝爾納的王夫，空有冠冕但毫無實權。可他什麼也不管，
甚至連本家母上大人的好說歹說都一概揮之耳後。在思帝爾納博士的葬禮
結束時，柩終於發現自己處於相當尷尬的處境——女王萬歲之後，王夫要
面對的是眾生的擾攘爭端，從小格局的派系鬥爭到星際軍團勢力的重新洗
牌，都是他必須清醒計較的議題。

然而，柩實在不是個適合權謀算計的人才，正好相反，他是個過於縱情的
敗家子。葬禮後才不過三個太陽系公定晝夜，他就把能丟的好處都給拋擲
殆盡，只留下一堆精彩的負擔與債務。為了信守對愛麗絲的承諾，柩以無
條件的熱烈情愫保護對方遺留下來的任何遺物，包括在她生前的種種冒瀆
研究，幾道唐突駭人的超物質神器，以及窮凶極惡、發誓與龐貝玻璃宮不
共載天的出錯造物與使徒，屍洗者約翰，毅然擔當這個異種怪物的監護者。

唯一他拒絕接收的存在，就是她那個生體改造指數破格的共犯與情夫，比
任何無機玩偶更空洞無心的雨夜——柩向來不吃糖果，更何況是這顆抹上
最高級毒藥的人形迷幻糖果。再說，雨夜已經把能併吞的好處都給吸收殆
盡，就算柩缺乏務實考量的能力，他認為自己無須為雨夜往後的生計擔心
，倒是該反過來思忖自己的後路——到底該不該向冥王星老家求援，向母
上大人討些經費，繼續從事在短期內沒有營收展望的乖張神器研發工程。

「敬你，所有超拔異端生命的創造者。在你的猙獰生命花園綻放之前，流
刑於諸世界的浪子已是太古身。久遠於你我遭遇彼此，曾經我活在另一個
宇宙，攫取瞬間的天譴極樂……」

一口飲盡透明櫻色的高濃度迷幻飲料，火色眼眸的青年似笑非笑，舉起試
管，將「火煉劫」灌入兩腿間挺峭的生體陽柱，堅挺的雪色異體有如毀劫
之城的鹽柱，受刺激之後散發出骨骼色的磷光。此舉乃是慶祝。在三個單
位辰時前，柩甫自完成愛麗絲遺留的「創神機體草案」，聖甲蟲神艦。身
心焚燒太古通力的天才魔導科學家婉拒隨行助手，堅持從事一遭單人單機
測試，與這艘埃及甲蟲形狀的超空間星船一起化入超空間。

在子夜過後，並未如同忐忑技師團的揣測，整個地球並未捲入神艦後座力
的核融海，太陽系的災難並未發生。超卓的御者以獨自橫越紅海的超額意
志，將艦艇從無止境的跨宇宙深淵拉拔脫出，安然駕馭歸來。

柩獨坐於居所一張桃花心木搖椅上，客廳播放以聖桑原作改編的〈天鵝變
奏32式〉，整座三重樓中樓的玻璃小塔冷淨空曠，宛如無人樣品屋，他是
其中最輝煌的展示物件。他潦草披一件原生棉質素材的白襯衫，領帶扯落
，裸裎出蒼白挺拔的胸膛。心口處烙印著一道深刻入裡、觸目驚心的「生
血戮涅」（pure-blood rune）太古聖印，下半身是拉鍊拉了一半的復古風鬼
刷丹寧長褲。柩﹒永野正在進行最孤絕也最淋漓盡致的私人活動，生人勿
近，死者也最好退避三舍。他正在自瀆。

下體發散出絕品的20世紀產紅酒色澤，從褲檔間的隱約隙縫，暴烈噴溢
的體液勃然而出。倘若有幸目睹此景之人，將會看到「最終歿世征戰」之
前方能看見的血紅極光。

他仰著頸項，單薄但強健的胸膛劇烈起伏；纖細高挑的身軀不見絲毫疲累
，反而散發著肉眼隱約可見的狂肆青銅色冷光。銀白色的及肩直髮襯托出
一張完美到過度、顯得寒酷嚴峻的歐亞混血五官。筆直細緻的鼻樑，高聳
顱骨，肌膚的色澤與白骨不分軒輊，唯一顯得官能的部位是嘴唇：柩的嘴
唇如同沾血的玫瑰花瓣，從口中流出的嘶啞嗓音格外撩人。最犯禁的部位
是那雙非人之眼：透明如極地冰原永焰的雙眼，眼底封存著左右異界護法
——左眼是命運座騎「奇美拉」的次元分解熱核熔爐，右眼是「時光的墓
穴」，瘴癘超神的跨次元符咒。

這雙眼睛從未享有片刻的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