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幻之墟

以魔導感官的天生指數配備分布，司徒海涯的原生系統相當不均衡。
說得好聽是獨特精緻，要是有誰故意奚落（像是魔導公會一些連葡萄
皮都沾不上邊的染指未果之徒），那就是「摔碎了還發出撩人風味的
淫佚夜光燈。」倒不是他脾氣好，這種評語說是泄憤，但也戳到某個
重點，也只好聳肩冷哼認帳了事。對於礦物等級的事實，司徒海涯通
常都是乾脆承認沒二話說。

彷彿把一顆飽滿熟成的李子塞入瓶身纖窄的酒瓶，高級烈性的質素敲
打鍛造出他的形體與原神，結果是釀造出過激高超的共鳴屬性（
empathy）、冷峻性情形成磨難拉鋸戰的敏感知覺（ultra-
sensitivity），以及常常怪異出岔的魔導通力閘口。

在第一次測量魔導係數、製作共生矩陣的時候，師父就滿懷疼愛地這
麼戲弄他。

【Xavier的身心失衡，具有太古教皇的冷澈體質，但卻給體內蔓生的
春藥網脈給橫生枝節。在成長之後，應該會有各式各款你無法別過
頭峻拒的有趣情勢，成群排隊等著你呢！】

司祺令燧宛若一隻從九重天蒞臨凡塵的孤高仙鶴，灰藍色道袍撐出一
身瘦削高大的骨架，動作如雲端間漫遊的舞者。他的眼眸精光四射，
唯獨面對珍愛之物時，會泛起一陣海洋色的霧氣。

在這回的特派任務行前，他堅持要再度檢測司徒海涯的四元素矩陣。
平常與守護聖獸一般安靜、言語都吞到體內諸方位版圖的天位上師，
這次卻難得逸興風發，絲竹似的嗓音如箏琴和鳴，典藏的典故往事像
是破了洞的水瓶，不斷汨汨泉湧。海涯不禁莞爾，大概除了自己（與
機率少上許多的愛德華），不會有別的生命知悉師父緊張起來的發作
公式——他會這樣柔聲絮絮，以清閒舒適的模樣漫談到天地弭合還不
罷休，童謠一首接一首地接力輪唱，軼事或經驗談彷彿打翻的珠寶盒
，並非炫技，而是藉由通念場內的淵博誌識讓自身紓解壓力。只是竟
夜下來，非但毫無倦容，司祺令燧的通力場還是清澈晶亮，儼然從神
靈瀑布洗浴了一回。

「從星體驛動的態勢看來，埃及神族這回是在從事世代交接呢。雖然
解譯超越界政治不是我的專長，但祂們也喧鬧得太高分貝啦！」

在他工作室的天井，司祺令燧以幽界冥火畫出一幅神族能量分配圖，
一邊以紅泥小酒盅為自己與司徒海涯添加「紅玉液」，神情警醒目光
清明。他攬著愛徒，以一節蒼勁松木似的手指指向流光交戰、白熱花
朵爆起蔓延之處。

「三千載一回的血酒饗宴呢。。。又到了安納（Anat）的髑髏刑劫
，想必祂的雙胞胎弟弟拜爾（Baal）已經磨劍霍霍，就等阿芚（
Atum）的太陽形體輪轉到祂的反面，黑太陽君臨的節慶就是下一個
聖典舉行之時。想必是底下那群騷動小丑惹得貝絲特不悅，貓兒的
地盤不容些微的過境擦撞。祂會直接了當地以本體現形，就是想來
有你所在的此界渡個愉快的小假吧！」

他微笑著抬起海涯的下巴，讀取冰洋質地的眼底洶湧流竄的反物質胎
動。

「黑太陽的化身就是賜予歿世的魔王子，只是，這一回你們分化為秋
光與春寒，幸福與毀劫都是雙倍份的呢。開了第三隻眼還是不脫愚昧
天兵等級的蠢材，柯羅利家那幾個腦細胞給蟲蛀的貨色竟然妄想控制
太古神的肉體化身。對我這個愛喝美酒的老頭子來說，能夠在這裡與
你共有念場，就是沒話說的獎賞哪！」

在夜光燈與麒麟環繞之下，司祺令燧撫摸心愛孩子的面頰，白瀑般的
心念場直視那雙少有人能定睛凝視的異眼，揉弄那頭彷彿刀削翡翠的
墨綠髮絲。這場纏綿蘊藉的交換總是這般開啟，接著他把海涯冰涼透
明的指尖按向自己的心口。

【也唯有師父這個虫二無邊的青樓老手，即使訴說糖粉漫天飛舞的柔
情蜜語，竟毫無尷尬遲疑，光風霽月的模樣如同宣示聖職。】

司徒海涯任由那雙堅硬有力的大手碰觸自己，舒服的漣漪從腳趾間往
上，蔓延到兩腿之間，漂亮的雙腿與窄小臀部歡迎久違的撫弄。這個
瀟灑老登徒子的上下其手，是從小就讓他紓壓神遊的解域之鑰。冷玉
質地的下體溢出火樣的波動，迷惘悉數退散，形體與原神逐漸溶入自
己的洪荒樓閣。

事後，司祺令燧像是瀟灑惡戲的頑童，真摯歡愉地承受海涯的迷離囈
語。他撥開海涯額前的一抹瀏海，言語與秘咒同時注入五感與原神。

【你是刻在我心板上的玫瑰花瓣。要是他們把你摘去，我的心臟也就
枯萎了。。。】


各色記憶碎片是城池倒塌時的五彩磚瓦，化為一根根的逗貓棒尾鬚，
在包圍著自己的超越界光膜爛漫翻展。司徒海涯一凜，心頭蒙上一層
堪稱美味的痙攣，如同細緻切割的狹長傷口給敷上一層神靈霜，酥麻
與昏眩齊聚於洞開無助的內裡。

當時要是能毫無掛礙，安心地往眼前這個只為他敞開的胸懷倒去，不
就得了？拒絕任何邀約，關閉接收棧道，一了百了地殲滅森羅萬象傾
倒在心念的無數糟粕。。。

但這個工作，不但網羅了他無法輕易揮拒的故人與知交，更是換取三
旬純質以太的高檔交易。就算他根本無視柯羅利家的催逼利誘，也必
須負擔起家園與化煉聖獸的照料，只要做完這筆差事，就有半年的時
光無須擔憂基礎資源，更不用在各個魔導源場域從事搜刮牆角——這
種荒野豺狼的生存基調，與自己不搭嘎的程度像是把pvc質材的色情
裝置套在大理石雕像。這些魑魅包抄的情勢，若非到了山海天三界合
力反撲、非要他繳械委身的局面，他不想讓師父知道——

若是他的話就不同。這個毫無操守傢伙為了像樣的新鮮感觸，就算是
形質下級、有損魔道法師守則的腥濕下三濫打工，也會去以豪華海盜
頭子的聲勢惡幹一番。彷彿從司徒海涯撇嘴數落的當下，囤積於心念
場無數未開啟棺柩的形影聲色，一舉砸向破綻百出的情感結構，赭色
的皮革包圍思念核心，塗抹肉桂的沙啞嗓音充滿頹唐、潮溼的親暱。

「用我們這行的黑話來說，涯滴滴你就是個神父氣質男妓本色的絕頂
物！不過放心吧，你哥哥我當然不會把你給賣了，你是我親身琢磨養
成的最棒小貓呢！」

連同註冊商標的使壞笑容、以及沾染辛辣氣味的陽蠱，司徒天虹無數
讓他咬牙又沒輒的促狹片簡如同一陣掃射的亂石雨，闖入昏眩的意識
淺灘。身陷於這灘毫無脫身可能的茸茸網羅，司徒海涯同時感到失神
的自嘲，以及些許的懷念。點滴滲入的靈視通鑰與超界血脈（cele-
stial consanguine legacy）導致一盒盒打翻的往昔傾囊出櫃，
盒蓋任性驕縱地自行打翻，展翅而出的燕尾錯落縱橫。他的意識身心
封鎖於一幢幢龐大壓境的觸覺神經核，肢體橫陳於須臾間死去又再生
的光電幻露，徹底爆發夢遺。

就在光與熱的高層次形式之內，自身與另己（alter-ego）的古往今
來有如倒灌的雨露，極為柔情、毫不收手，漸次淌入司徒海涯的內在
淵神。舒展開來的形神，核心裸現，在他毫無招架之力的觸覺通道，
盡是狂暴又親暱的摩擦與嘶咬。透過聚焦形塑之後高額的觸感與嗅覺
溝渠，貓神的記號一則則打印在深淵天使瀰漫麝香的體表內外。

這番嘶咬的嚴厲與親密超過他遭受過的任何魔導性愛，以縱情亂流的
奔勢直搗司徒海涯的感官收納室。果真不愧是最任性縱情的神族，祂
的流脈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逕自翻箱倒櫃，由內而外揪出他花費無數心
力安置的氣味記憶。

掌印深嵌入內，挖鑽揉弄他心房的所有惦記與傷痕，活生生再度洗劫
他一回又一回。出生時天崖與自己是一對躺在掌心上、蜷曲交纏的花
核，周遭覆蓋霜雪與白梅，憂鬱的蜜香鑽入鼻腔絨毛道；把他們放在
掌心上撫弄的那人是通往世界的棧道，是哥哥也是天敵，司徒天虹珍
視著玩弄自己的雙胞胎幼弟，浪子闖客的形跡盡在眼角眉梢間勾魂險
惡的線條，下體間揮霍無度，盡是豆蔻與精血串起的鎖鏈；初度出神
時，自己與天崖化入對方，溶解界線的味道是下體嫩芽初綻暴漲的基
調，揮霍糖漬血橙、丁香花碎屑，古老情念的甘邑；唯有在藥物與太
初洪流包圍時才感受得的「超額的活」，出神的步道是可可膏脂與胡
桃打造的絕妙酖飲；師父洗得發白的靛藍長袍抖露出銀杏葉子的殘餘
，滄桑挺拔的神容毫無保留給予他向來抗拒的父愛，那是禁忌的龍膽
草，苦澀卻甘醇；透過內視鏡才能造訪的生身「父母」，愛的源頭與
虛域，司徒璦的音容笑語是一小盅太古提煉的葡萄精髓，間雜尤佳利
刺烈的甘辛；自己一手提煉養成的異界弟弟，難鈞的四肢百骸浸漬肉
桂與蘭姆酒；親手生養照料的神獸各據一方東南西北，Gargoyle是
玄武岩上摩擦生熱的一束束乾燥獸皮，人魚公主猶如一陣海草與抹香
鯨體液組成的漩渦，斯芬喀鷥的周身流漾曬乾松針、煎茶與沙漠颶風
，絲諾獸的吐息如極光，親暱挨近自己時抖出歡愉震顫與麝香；方纔
進行場域封印時，愛德華散發的焦灼愛意如同秋光芒草，在心象澎湃
搖曳——從小與共的知己，他豈是不知對方白楊木質地底下的深沈安
靜情愫，只是從未正視與回應……

【啊，終於補足能量，且讓我形化物移。】

透過恍惚錯亂的視域，所有的摩擦觸感聚集轉化，幻身為夢的形象—
—從司徒海涯遭受熱能摩擦的體膚之內，一尾分岔為九重光色、彈奏
西絲淳琴音的神靈貓尾宛然成形。祂輕快地「流瀉」出體，細緻的弓
形爪痕遍佈地表，溼潤的貓科鼻尖在他的頸項與五官來回巡弋。

當他再度醒轉，一隻通體如烏玉的埃及貓兒四足端立，以太古神貓獨
有的姿勢矗立於身側。祂的模樣尊貴，尾巴高高豎起，一雙裝載異界
光暈的銀瞳瞇成兩枚新月。貓兒的神通場載滿曠古的金字塔精華，忍
冬的氣息如藥酒，灌入司徒海涯近乎給掏空的感官渠道。

貓兒的四次元形態是一尊滑潤的烏玉塑像，但輕捷如風。祂不能更愉
快地散發飽餐之後的舒適鳴叫，輕盈飄落在他身邊，以倒三角的小臉
來回摩擦司徒海涯，螢光色貓鬚深入他體內的超越界端子。

【久違了，深淵魔王子，謝謝你的不抵抗就範，餵我這頓五感美食。】